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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9节(1 / 2)





  “那我和天宇就真是嫁给时间了,不好和黛黛比。”简佩有丝不舒服的样子,只没有发火,“我也觉得李铮不是那种她随便驾驭的男人,不过可能正是因此,他们还有点希望结婚吧。”

  她们相处的时候,很少这样两个人都不赞成纪荭的说法,气氛一时有些僵,纪荭的不悦显在眉眼间,“天下她不能驾驭的人有很多,未必个个都要结婚——你看,我你也驾驭不了,可我们又不会结婚。”

  她的话里带了一丝火气,点着元黛似笑非笑地说,“你以为我们在博弈,我那都是让着你——你当你有什么事是我不清楚的?我清楚得很!”

  这句话像是一把手枪,果断击发,杀死了气氛,元黛无话可说,低头整理餐具,简佩唇边的笑容也跟着失了色。好像有些东西随着纪荭的这句话不可挽回的离去了,就连纪荭都意识到了这一点,她不禁流露出些许悔意,嘴唇翕动着想要说话,但却好像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话题,相顾无言,气氛尴尬到了极点,甚至有点儿说不出的,莫名的悲凉。

  “说起来,最近cassi要写essay,你们知道吗。”

  最后还是简佩站出来献祭女儿,毕竟成年人的世界,饭总是要吃下去的。“现在的私立小学真是不得了,完全照国外标准交,才几岁就开始写小论文了——还要规范格式,标明引用!她写到晚上十一点多,搞得乱七八糟的,最后只得了b。”

  “那是夏令营没选好,去年你们没送他们出国去夏令营、冬令营?我记得我有个客户,小孩就送去了。带着去了好几个那边的名校,而且让他们体验式上好几天课。这种都是和你们学校配套的,下次能送还是要送,一次不送就跟不上了。”

  元黛跟着简佩一唱一和,但两人的笑容都有些勉强,纪荭似也有心维护虚假的和平——在她这里来看,不论是不是安插了窃听器、定位器什么的,元黛她们已经知道,纪荭最怕她们两个私下串联在一起,结果被她现场抓包,就算找了多少借口,纪荭的心情可想而知,更何况她们刚隔着曲琮互刚了一波,纪荭已经知道曲琮是双面间谍,在新的平衡出现以前,此时此刻注定只能是表面和平。

  这样的冲突以前也曾有过,纪荭逼她去做些脏活,在元黛屈服之前总要给她一些压力——但那时候她们心里都知道,合作是长久的,友情和公务要分开来看,终究在相处中,获得的乐趣是真实的。可现在,一切似乎都不一样了,裂痕大得把温情全漏完了,她们三个坐在一起欢声笑语,但心里都知道这是在勉强,那点相处时总会浮现,有时甚至因为过于贴近人性而有些罪恶,却真实得不可否认的愉悦,现在已经不见了。

  “夏令营也想送的,忘记为什么了,好像是我们都没时间陪孩子去一次,那边的签证政策,第一次去要父母带过去的。”简佩是最努力的那个,还在尽力活跃气氛,“要是有空,我倒是想带他们去一次,到波士顿走走——那边十年没回去过了。有去美国也都是在纽约,要不然洛杉矶。”

  “是不是还带他们去我们常去的咖啡店里弹弹钢琴?”

  “别,我怕被人赶出来。”简佩缩缩脖子,“大宝那个钢琴水平,你们懂的。”

  朋友们在一起,没话说了就经常追昔抚今,大家曾一起共度的时光,总能带来温馨的微笑,其实她们三个人一起走过十几年,但真正没有利益纠葛的也就只有读书的短短几年时间。元黛和纪荭都很配合,元黛说,“还记不记得有一次期末考之前,我们写论文写疯了,半夜跑到店里,偷偷撬开店门进去弹钢琴,结果被楼上住户报警,赶紧从后门溜走?”

  “有这事吗?”简佩诧异,“我没参与吧,我怎么不知道?”

  “你没参与,那时候你和天宇住一起,不和我们一起写论文,当时我们跟着一群同学闹,主要是tommy那帮白人精英男。”纪荭讲,她试着笑了一下,虽然不太真诚,但看得出在努力,“你们知道吗,tommy住院了。”

  “怎么了?”

  “长期住院?工作呢,辞了?”

  这是她们的老同学,大家自然纷纷关切。纪荭习惯性去摸烟,又想起这是室内,她自嘲地一笑。“做不下去,他在的那个所你们也知道,北美第一大所,他做到初级合伙人以后压力更大,抗焦虑药吃太多,真生病了,工作当然也跟着丢了……说是出现精神分裂症状,住疗养院长期疗养去了。”

  兔死狐悲,物伤其类,元黛和简佩不免一番嗟叹,但并不惊讶。这一行确实,当了合伙人,收入高了,工作也就更忙,总有人会挺不住。

  “之前上学的时候感觉他是壮汉啊,典型的美式男神,大学玩橄榄球的那种,我记得他家里还出过州议员吧?应该能给拉点客户的,压力也这么大的吗?”

  “他身体一直很好,精神状态也正常,我去年见他的时候一点异样没有。”纪荭扯了下嘴角,“当然,你可以说他很会演……但还有一种可能,你们都明白的。”

  还有一种可能,那就是tommy是碰触到了一些太敏感的东西,被精分了……

  “……”

  餐桌上又沉寂下来,刚活跃的气氛再度被杀死,这一次努力拯救的人是纪荭,她很快修正自己的说法,“不过我也是瞎猜,你知道他们白种人的,嗑药喝酒,还有软dp,靠这三种东西活着,撑不住了或疯或死……”

  她有些殷勤得过分了——纪荭或者不是有意,只是按习惯戳一下两个朋友,但在这一刻,她的言论杀伤性实在太强,而过后的补救又显得刻意,不禁让人怀疑她究竟知道了多少,不说破只是在装糊涂。

  也许她已经知道她们都知道了,她想要解释,又想维持强硬,也许她也没想好该怎么办。

  元黛看了简佩一眼,简佩也在看她,两人眼神碰了一下就飞快地分开了,因为纪荭正在一旁观察,这顿饭在她们俩吃得是跌宕起伏,提心吊胆,她不知道纪荭吃起来是什么味道。

  “是啊,哎,说起来,你们知道吗,selina离婚了,”她缓下来配合纪荭,“她出柜和一个黑人les在一起了……”

  “是嘛!你怎么知道的?”

  对话还在继续,但没人获得乐趣,此时说得越多,越是尴尬,笑声越开心越虚假,这顿饭勉强吃完,之后还有人假意张罗续摊,但大家心里都知道,这一次聚会无论如何都没法再继续下去了,或许就像是她们的友情,无味到了极点,回味起来说不出的难受。

  在商场大堂,三辆车同时开到,三个女人在临别前交换了复杂的眼神,这一刻,她们三个人的情绪都写在了脸上,在沉默中形成了共识。

  我们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?

  我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?

  这个问题,没有答案,这天晚上,她们三个人都失眠了。

  第87章 失眠

  睡不着……

  李铮今晚没有早回家的好命,还在所里奋战,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,元黛也不知这算不算好事,这会儿如果有个人能聊几句,也许她会好过得多,但李铮不在她也有点放松——她两个闺蜜都对男朋友可能的求婚不怎么看好,虽然元黛也没怎么在意这件事,顺手就拿出来当话题了,但回想起来还是有点梗得慌的,闺蜜的反对在女性爱情生活中具有重要意义,人人都知道女人在恋爱过程中会被冲昏头脑,元黛不禁自省,到底是她的两个闺蜜不够了解李铮,还是她们独具慧眼,看到了她没有发现的真实。

  今晚这种状态是最糟糕的失眠,没有摄入超量咖啡因,也没有过长的午睡,快十二点她依然清醒得不行,床单都快被她翻来覆去磨出包浆了,更重要心中情绪翻涌,充满难以言说的恐惧和焦虑。元黛是很理解tommy为什么会嗑药过度的,做他们这一行的,赚钱越多压力越大,各式各样的焦虑总是挥之不去,当然还有‘被’精分的恐惧,她想知道tommy如果是假精分的话,在得知自己将要出局的时候都在想什么,毕竟,也许她很快就要处理相同的问题了,听取一些过来人的经验谈总是有好处的。

  已经十二点了,明天九点她还有个早会,元黛知道现在最好是吃两颗安眠药,强迫自己睡着,她已经不是23岁的小年轻了,一次通宵她起码要三天才补得回来,但她现在无论如何也不想这么做,她想饮酒,想要找人倾诉,和他们好好说说自己怎么从一个小镇女孩走到国外高等学府,怎么结识了一些朋友,怎么赚到了一些钱,又怎么和她们闹翻的故事。曾经她以为这个故事里最重要的部分是钱,但现在,她拥有很多财产,足够她下半辈子开销,可元黛这才意识到,在这个年纪,其实生命中金钱所占的比例真的很小,让她彻夜难眠的并非是钱,而是即将分道扬镳的朋友。

  她,简佩和纪荭,她们将会怎么样?还能和原来一样吗?

  也许不管这件事怎么结束,她们都再不会和从前一样了。就像是今晚的饭局,人还能凑到一起,但最关键的东西已失去。元黛没想到自己这么在意这一点,无味的饭她吃过很多,但这一顿最让她难受,如果不是她已经过了年纪,元黛甚至怀疑自己会大哭一场。

  已经深夜,心理医生来不及约,而且其实不能解决这方面问题,她也不好和交际圈中其余朋友倾诉,毕竟利益关系太大,大家都认识大家。元黛睁着眼熬了十几分钟,从床上一跃而起,重新打开梳妆台的灯。

  说起来,以前她一度很喜欢到酒吧消磨时间的,这大概是在国外带回来的习惯,那里的氛围是这样的,玩命工作玩命学,有一点空闲,大家还要约着一起去酒吧坐坐,把上班上学变成马拉松,看谁熬到最后,谁体力好谁就赢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元黛觉得酒吧太吵,而且有烟味,而且喝了酒第二天脸会肿……缺点渐渐变得和优点一样多,甚至更多一些,但酒吧还是有它的乐趣在,它能供给很多种类的酒,这是解忧的妙药,而且这里有非常多很晚也不睡的人,让她知道自己也没有那么孤独。

  元黛今晚打扮得比必要得要更隆重一点,她在吧台落座,要了一杯莫吉托,鸡尾酒味道不是很正,但她没有很介意,拿过来慢慢地喝着。心里想着许许多多的事,同时也在若有若无地等着什么——从国内到国外,这几乎是定番了,元黛到一间酒吧坐下来,大概一个晚上总有五六杯免费的酒喝。如果在巴厘岛、普吉岛那样的度假胜地,数量还要翻倍。

  她是不是要踹了李铮?答案当然是否,元黛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,大概她是期待一些新鲜的刺激,却不要过了度,女人总希望自己有许多选择,这能带来一些安全感。其实这也只是在自我欺骗,但异性的殷勤是另一杯醉人的美酒,元黛清醒地知道这没什么益处,她只是爱喝。

  但今晚,她等了很久,一杯酒都快喝完了,也没有人过来搭话闲聊,元黛几乎以为自己手指上是不是已经戴上了戒指,禁不住翻过手看看,手指光洁如玉,她举起来撩撩头发,回过头打量着酒吧里群聚着的客人们。

  终于,有个杯子被放到她面前,元黛抬起头望着酒保,藏着自己的希望和喜悦,当然还有那么一丝成就感。

  “元姐,”酒保关切地说,“今天身体是不太好吗?看你脸色很差——不舒服的话,要不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