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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8节(2 / 2)


  没过多久,耶律骁站在马车上,语气懒懒地对阿其朵道:“再不上来,我可不管你了。”

  阿其朵赶紧追上去,结果自家舅舅已经吩咐赶车的车夫驾车离开,阿其朵一边追,气的一边委屈大囔:“臭舅舅!你怎么这样?哼,我不要理你了!”

  回驿馆的路上,车厢内。

  阿其朵有些郁闷的用手托着腮帮子,嘟囔道:“舅舅,我真的要嫁给北秦未来的太子吗……”

  北秦的皇都固然繁华,固然再好玩,却没有疼她爱她的阿娘,也没有她在昊京时的玩伴。

  算了。

  见坐在一旁怅然若失的舅舅没有回答她的问题,阿其朵想了想,收了声,没有再说。

  要是再问,保不准舅舅又该用中原人的话,骂她什么什么母亲多败什么儿女了。

  遥想当年,曾年少轻狂时,他与她打赌说:“你信不信,我蚩丹铁踏入主中原,必将势如破竹,直取燕云十六州,你们北秦无人可阻!”

  她亦对他放下豪言:“我北秦乃少年出英雄之地,耶律兄且等着,终有我北秦英雄少年,将尔等蛮夷赶出我中原大地,永无再犯我北秦之可能!”

  她言而有信,确实做到了。

  在他少年时期感叹北秦将才辈出时,却又觉得蚩丹已无良将可用而无可奈何时,其父秦无冀已将西凉与西域各小国打的毫无还手之力,失了胭脂山。

  虎父自然无犬女。

  那一年,北秦大败蚩丹,他蚩丹引以为傲的琅琊山腹地划入了北秦的版图。

  那一仗,让北秦黑羽军打出了威名,却将他们打的几十年内再无余力单独对抗北秦。

  西域至今还在传唱着这首歌谣:“失我胭脂山,让我嫁妇无颜色;失我琅琊山,使我六畜不蕃息。”

  秦落于他而言,是出尘于一般须眉之上的女子,无关风月,除了敬佩与棋逢对手的惺惺相惜,再无其他。

  小姑娘正是不识愁滋味的年纪,很快便将不久前不开心的事抛之脑后,撑着脑袋,幻想起了以后在建业城的日子:“舅舅,不知道北秦的太子长得好看不好看呢?模样要是长得不俊,我是立马要回蚩丹的。”

  耶律骁抬手,在她的小脑袋瓜子上轻轻敲了一敲,有些无奈的笑道:“成天净想些有的没的。”

  阿其朵抱着脑袋,一双古灵精怪的眸子里亮晶晶的,好像有不舍在欲说还休:“舅舅,我要是留在北秦了,你以后还会来看我吗?”

  有那么一瞬间,耶律骁明显怔了一下,随即,说出了一个让她有些失望的答案:“阿其朵,我以后都不会来这里了。”

  升平二十年,庆春王——也就是阿其朵名义上的未来夫君,兼祧光宗皇帝,被封为东宫太子,她在这一年被娶进东宫成了太子妃。

  光宗皇帝也在这一年走了,据说是追随他的明懿皇后而去。

  没过多久,她从太子妃成为了北秦的皇后。

  新皇帝很是宠着她,任由她成天上树捉鸟偷桃,每当宫人向他汇报她每天都干了什么时,他总是笑的一派温和,从不对她指责半句,对此,她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愈加地放肆。

  直到重熙二年,她从蚩丹的新可汗表哥送来的家书中,得知了舅舅已经去世的消息。

  她就像一个没了依靠的孩子,捂着心口的家书,“哇——”的一声,大哭了出来。

  这世上,再也没有一个人,会那样肆无忌惮的欺负捉弄她了,更不会在她被人欺负时,默默为她出头了。

  她的阿爹在她还未出生时便为国战死了,阿娘生下她后,那时膝下还只有两个儿子的舅舅亲自为她取名:“阿其朵”,并亲自带在身边抚养。

  即使舅舅后来娶了那么多的小阏氏,那些小阏氏为他生了好几个小公主,舅舅却没有像疼她那般疼爱她们。

  阿其朵在蚩丹语有“红色太阳花”的意思,舅舅和阿娘都希望她能活的像太阳花那般炙烈又开心。

  可是舅舅,我现在一点都不开心呢。

  这夜,皇帝与众臣在宣室殿议完事出来,蚩丹的事他已知道,便急着去北秦历代皇后居住的栖梧宫去找阿其朵。

  到了栖梧宫,却被宫人告知,阿其朵不知哪里去了,宫人们都在到处找她。

  他跟着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有找到,忽然想起她之前去的一个地方,眸子一亮,紧赶快跑的往城楼的方向跑去。

  到得城楼石阶下,他没让内侍跟着他,只身一人打着灯笼上了城楼。

  他在城楼上果然看到了抱着膝盖蜷成一团坐在角落的阿其朵,他握着灯笼一看,阿其朵果然穿的单薄。

  到底还是三月初,天气还凉,阿其朵穿的这么少,受了风寒可怎么得了。

  于是握着灯笼,单手解下披风,走过去给背对着他的阿其朵裹上,柔声问道:“怎么来这儿了?”

  阿其朵不知道在想着什么,正想的出神,也没听到他来,这时反应过来,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,吓了一跳:“你谁?”

  他被咋咋呼呼的阿其朵也吓了一跳,轻轻呼了口气,待心神稍定,一把抓住阿其朵的手腕,拿近另一只手中的灯笼,无奈笑道:“阿其朵,是我。”

  阿其朵早已在还有些寒凉的晚风中吹了些许,冻得牙关都在打颤,本来中原话就说的不太利索,看到他,有些惊讶,此时说话又多了些磕巴:“陛、陛下!”

  凑近一看,眼眶红红的,果然是躲起来哭了。

  他也不拆穿她究竟为何哭,将灯笼放在一旁,学着她的模样,抱着膝盖,道:“阿其朵,我阿爹走的时候,我大概也是你这般心情,只是那时候,我已是这个国家日后的储君,那些前朝大臣们时时刻刻的盯着我的一言一行,就像是在告诉我,我的父亲是皇帝,不是亲王,所以阿爹走了,我却连为阿爹大哭一场的资格都没有,我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,偷偷的躲在被窝里哭。”

  光宗皇帝没有子嗣,听说陛下是光宗皇帝哥哥的儿子,后来过继给光宗皇帝当了儿子,便不能认之前的亲生父亲了。

  阿其朵抬手,轻轻拍着他的背,宽慰他:“陛下,你不要难过了,有阿其朵在呢。”

  他说:“阿其朵,已经过去了。”

  果然,阿其朵很快便被转移了注意力,抬手指着最靠近未央宫的一座宫殿,问他:“那里是什么地方?”

  他说:“那里是关雎宫,乃是先帝为明懿皇后修建的宫殿,后来明懿皇后仙逝,便再无人居住,变成前朝旧宫了。”

  她好奇的问:“先帝与明懿皇后很相爱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