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周泽楷？

  仿佛突然落地的第二只靴子，长久以来一直隐隐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，张佳乐觉得自己的太阳穴正突突地跳动着，脑袋里嗡鸣一片，整个世界像是隔了一层纱，分外不真实的感觉。不知过了多久，张佳乐将字典放下，神情间微见苦涩。

  虽然安慰自己事情可能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，其中说不定存在着什么误会，但张佳乐已经难以自制地回想起了当初听那个名叫“莱尔”的男性精灵提起的，关于精灵一族在择偶方面的特殊习性——精灵是多偶制种族。

  即使现在回想起来，张佳乐依然觉得很荒谬，然而这就是事实。

  精灵族与其他的种族不同，他们虽然也有男女两种不同的性别，但他们的繁衍方式极为特殊——精灵族是通过母树的无性繁殖来进行繁衍的，每隔数十年，母树都会孕育出一代新生的族人，数目几百到几万人不等。

  精灵没有婴儿期，他们出生以后就是幼年体，又因为有传承记忆库的存在，经过一段时间的成长后，他们会迅速地进入成熟期，脱离前辈们的照顾，开始自己独立的生活。

  森森的出生与寻常精灵没有任何的不同，唯一的特别之处在于，她出生的那一代，母树就只孕育了两个孩子——森森，与她的“弟弟”莱尔。

  按照习俗，精灵在寻找伴侣时往往只限定在同代的族人们中，而不会跨越到前辈或晚辈中去，所以出生以后，森森与莱尔便被族人们认定将来肯定是一对儿，又因为精灵们的多偶制习性，族人们还普遍同情过两人一段时间：好可怜啊！注定只能有一个伴侣！每天面对着彼此，抬头不见低头见，连个新鲜面孔都看不到……会成为怨侣的吧？一定会成为怨侣的！

  族人们的同情在森森和莱尔接连长大以后彻底地消失殆尽了。

  森森出落得那样美丽，就算在美人云集的精灵族中都是绝无仅有的，何况她天赋出众，小小年纪便已进阶大魔导师，只消再沉淀几年，便是板上钉钉的法神了，一时间，不管前辈还是后辈，争先恐后跑来向森森献殷勤的族人们络绎不绝，惹得莱尔极为不快。

  莱尔同样天资优异，又生得俊美不凡，然而因为母树的存在，精灵族天然更崇拜女性，何况森森的各项条件确实都强压了莱尔一头，这就导致了族人们普遍认为莱尔配不上森森，施展手段追求森森的同时，还非常乐于为两个人的关系发展制造些障碍。

  在这样的情况下，加上森森外出游历时不小心招惹到了现任魔王，被对方过于狂热地追求，苦恼的森森拒绝了莱尔的求爱，并在不久以后，带了自己选定的伴侣回来——一名人族。

  张佳乐初时并不知道精灵族的习性。

  确定关系后，虽然张佳乐对于两人的未来尚存疑虑，但他与森森是在逃亡中生出的感情，经历过生与死的淬炼，其深刻厚重绝非普通的情愫能够比拟的。因此，当莱尔——这个森森为两人介绍时将其定义为“弟弟”的精灵族青年找到他，说是想要同他谈谈时，他没有丝毫心理准备地就同意了。

  ……然后，就被灌输了一系列有关精灵族择偶习性的知识。

  精灵族是多偶制，而且是流动性的一元多偶制。何谓“多偶”？即一人拥有多名伴侣。何谓“一元”？即家庭成员的情感箭头全部集中于此一人的身上。何谓“流动性”？即家庭随时可以有人加入，也随时可以有人退出。

  初听莱尔提起这个概念时，张佳乐只是觉得不可思议，同时觉得很好笑，毕竟在他看来，这样的“家庭”概念太过虚无缥缈，没有丝毫稳定性可言。然而当他意识到，莱尔的话是认真的以后——

  虽然不久以后，因为魔族突然袭击精灵族，导致了母树的衰亡，精灵一族全数加入到对抗魔族的联军中，森森和莱尔分别背负重任，没有了风花雪月的时间，但，莱尔告知的这件事终究成为了张佳乐心中难以拔除的一根刺，碰一碰，便是钻心的疼。

  所以后来，当森森挺身而出，决意为了族群牺牲自己，化身母树时，张佳乐的内心在绝望悲怆之余，隐隐地，竟然又泛起了一丝甜蜜来。

  ……或许，就这样一起离开这个世界也不错。

  生同衾，死同穴。你的心终究属于我——

  只属于我。

  ◆

  某文艺青年隐藏在忧郁外表下的疯狂。

  1：摘自在线新华字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