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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节(1 / 2)





  男子提了提肩带,背稳琴,“师父走了,有空再回来看你。”

  我坐在墙角边,听得清清楚楚。我觉得他现在很孤独,需要人陪,所以我决定在他身边嗑叨一会儿再走。

  等了片刻,他往我这头走来,大概是要回房间。他路过我时看都没看我一眼,我跟在他身后,“原来首席乐师就是你的师父,难怪你的琴弹得那么好。”

  他没有理我。

  “为什么要对别人说那首曲子是你师父谱的?”

  他依旧没有理我,并加快了步伐。我小跑起来才勉强跟得上。

  上楼,入琴房,关门,他一气呵成,幸好我与他的距离不算远,硬是三两步上前,从没关完的缝隙中挤了进去。

  他不管我,兀自走到书桌前,拉开柜子,将手心的玉佩放好,转过身时扔给我一样物什。

  我就盘腿坐在他的琴边,那东西径直落入我的怀中,是我一月前送给他的萤囊,里面的萤火虫不再发光,小小的身躯也都干瘪了。

  我将它收好,打算今晚再去一趟小树林,为他捕捉充满希望的萤火之光,日复一日,上天一定能看到我的诚心。

  “上面的铃铛和粉带好看吗?我觉得和这个锦囊很配。”

  我疯狂搭话,以缓解气氛的尴尬。

  他每每用沉默回应,让气氛更尴尬。

  他在古琴前坐下,翻了一页琴谱,似乎是在想弹什么比较好。

  “这是送给你的,不用还我。”我将铃铛粉带取下来,放到他的桌上。

  他看了一眼,神色上压根儿没有收到礼物时应有的愉快,他再看了我一眼,神色上压根儿没有对待送礼人时应有的友好。

  我觉得他八成不是很喜欢我的礼物和我,还有两成是希望我直接带着我的礼物滚。

  我有自知之明,也决定立刻就走,但还是想问清楚选拔乐师的事情。

  他弹琴时我不敢搭话扰他。好像就是为了防止我开口说话,在我张开嘴要问时,他迫不及待地弹响了第一个音,紧接着就是行云流水一顿啪嗒。

  我被这琴声劝退,只好屏住呼吸等待一个适当的时机。

  约莫半刻钟我就屏息不住,好在他也不打算让我活活憋死,琴声稍停,我趁机问,“我听说了今晚选拔的事,你说我要怎么才能帮你争过他们?”

  他终于被我缠得烦了,收回抚琴的手,转头瞧着我,冷声道,“银子,要银子,难道你有吗?”他是料准我只有白花花一身肉,没有白花花一锭银子。

  “……那你好好弹琴,我晚上会来为你捧场的。”别的什么话我也接不上,灰头土脸地被银子劝退,我感到有些耻辱。

  随即我想到和我一块乞讨的小春燕也穷得不遑多让,耻辱的心才勉强有了一点安慰。

  走出解语楼时已近中午,回花神庙的路上有不少酒楼,我一边眼巴巴地望着,一边摸着肚子想,刚才应该把桌上那个鸡蛋带走的,反正他也不会吃,我带走了我可以吃,也不至于最后被他丢了浪费。

  有一家酒楼像是刚开张,外头的人格外多,我凑过去看热闹。

  和我一样看热闹的人不少,他们指着门口的告示评头论足,我抬头望去,这样多的字里头,我只能捡出“十两白银”四个字说我认识。

  身旁的人避我不及,我想问一问上面写了些什么都不行。

  趁人不备,我偷摸进酒楼,只看到七八人坐在不同的桌上卖力吃饭。

  吃饭有什么好围观的……好罢,似乎我和小春燕也很喜欢看别人吃饭,一边看一边吞口水,权当是自己在吃,这样一想我就释怀了,他们和我有相同的爱好。

  站得围观久了,我也瞧出了结果,原来他们在比谁能更快地活活撑死自己,谁将那一桌酒菜佳肴吃得最多,就能不付饭钱,还格外多得十两银子。

  这真是个千载难逢为我的小乐师一掷十大两的好机会,我欣然报名,那小二打量了我几眼,遂叫人轰我出去,说什么恕不接待乞丐。

  我的辫子扎得这样规矩,他们竟也能一眼看穿我的身份。

  “我不是乞丐,我的爹娘出门做工了,阿婆生病了没空看顾我才成这样脏。”我说得还是很像那么回事儿,他们的生出动容之色,我接着说,“阿婆生病需要银子买药,你们就发发慈悲,让我试一试罢。”

  我这个有孝心的可怜孩子坐在桌前,望着满满一桌酒菜,顿觉迎来了人生巅峰。

  这一轮和我一起比试吃饭的有五六个成年人,我的危机感很强烈,唯一的办法就只有埋头吃饭,拿出风卷残云的架势。

  时间过得很快,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放弃的,反正我是撑得不行了,但旁边还有一人同我一样执着,我不能放弃。

  我晓得,那些放弃的人并不是吃不下了,而是晓得身体更重要,且那十两银子对他们来说本就可要可不要。

  周围的人看我就像在看玩杂耍的猴子。

  我也顾不得那么多,一心扑在吃上。我能明显感觉自己的肚子鼓起来,我敢发誓,过去十年我从来没有吃这样多,每每多吃一口,都觉得肚子要炸开,但总是吃了一口还能再吃下一口。

  此时此刻,围观的人已开始惊叹于我的食量。

  我想,我十岁的身子有三十岁的食量这件事,一定会在这家酒楼里成为一个传奇。

  身旁那人仰头休憩,我也趁机停下,那人恶狠狠瞧着我,然后狂灌一口酒,又扑上饭桌,我被他的架势吓到,暗戳戳起了认输的心思。

  还没有开口,那人便扭过身哗啦啦吐了。

  我觉得他一定又给肚子誊出不少位置,我已没有本事和他继续比下去。

  “小姑娘,你赢了。”老板却对我说,“吐出来自然就不作数了。”

  老板这样一说,我强忍下了想吐的冲动,直到将十两银子揣进荷包,我才在酒楼拐角处足足吐了半刻钟。

  夜晚,我和小春燕一起摸进热闹不已的解语楼,一进去我就寻不见小春燕的人影了,我只身抱紧怀里的银子凑到鼓台下面,心里想着待会儿一喊砸银子,我一定要第一个放到鼓台上,让他看到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