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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节(1 / 2)





  门外的夫妇跺脚走开,我轻声走过去蹲下,抱住敏敏姐姐。

  她对我说,这件事不要告诉陆大哥。那是我长那么大做过最难的选择,我不知道该不该答应她。

  “你还小,不明白的。我若嫁给别人,他会吃醋。”敏敏姐姐轻声说,“他也不能因为可怜我,才来娶我。”

  “好。”我彼时很讨厌敏敏姐姐的父母。我觉得他们是在拿刀子捅姐姐的心。

  可后来敏敏姐姐走投无路,亲口将这件事告诉了酸秀才,酸秀才很可怜她,却依旧没有娶她……

  我若早知道这些,一定会同敏敏姐姐的父母一样,劝她早些嫁出去,离开这个令她伤心多年的地方。

  我抱着浑身冰冷的敏敏姐姐,恍惚明白“伴君幽独”那晚,她为什么喝那么多酒。后来的我很想问她一句,那晚灌下喉头的酒,解愁否?

  反正我后面喝着,是不解愁的。

  她哭了很久,我蹲得脚有些麻了她才缓过气来。外边天都暗下来了,像是傍晚。

  随后她便冒雨跑了出去,留我在这里睡觉。说实在的,我哪里还睡得着?我觉得这会儿我要是睡着了未免也太没有人性。

  我穿上鞋子,在敏敏的床上坐了许久也没等到她回来,有些担心,想去找她。

  方走出房门,我就听见后门被敲响了,我一惊,生怕被敏敏的父母发现,跑过去开了门,轻声唤,“敏……”

  还没喊出口,我舌尖急刹,拐了个弯,“景弦……?”

  他素白的衣衫被雨水沾湿,青丝长眉湿哒哒地坠着水珠子,满眼通红地盯着我,模样有点凶。

  “谁啊?”妇人的声音从隔房传来,我一怔,立马跳出门,抓住景弦的手往拐角跑。

  停在墙边,我抹了一把脑门上的雨,皱眉望着他,“你、你是来找我的?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?……你怎么这样看着我?”

  他默然好半晌,才无奈地闭上眼,截断凶巴巴的眼神。我看着他蹙起的眉,很想伸手帮他抚平。

  “我在找你……找了很久了。”景弦睁开眼,凝视着我道,“你今日没来找我,我以为你决定……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。”

  我惊讶地睁大眼睛,怀疑自己还置身梦中。他的意思是说,他担心我的安危?

  “没有,我只是在敏敏姐姐家里睡着了。”我摇头,然后伸出手示意他看,“刮破的地方我都洗干净了,什么事都没有。”

  他捉住我的手臂,默然看了很久,才与我解释道,“我方才在巷口撞见你敏敏姐姐和陆大哥了。”

  “他们在那里做什么?”我想起刚刚发生的事,心里有点不安。

  “他们在……”景弦一默,顿了顿才道,“也没什么,站在那里说话而已。是敏敏姐姐告诉我你在这里的。”

  我点头,告诉他我现在应该要回去找小春燕了。他也点头,没有询问我昨晚那颗荧石的事情。

  “景弦,雨下大了,你快回去换衣服罢。别着凉了。”我叮嘱他,自己也挽起袖子准备冲回花神庙。

  他却将外衫脱下来,罩在我脑袋上,“明日将我的衣服还来。”

  幽幽的竹香沁着我的心,他这一句话,险些推着我原地旋转飞起来,我重重点头,“嗯!”

  转头将要飞奔出去,他又拉住我的手,补充道,“还有……抱歉。”

  我的心被重撼了下,抬头望向他。他也正看着我,用那种可以焐热我的眼神,无奈、懊悔、愧疚,还有些很浓稠的东西,都将他的眸子赋得清亮。

  在这灰暗的天地里,我只看得到他。

  正比此时,我唯在满室的昏黄中看着他一人,也只想看他一人。

  他看我的眼神愈发浓稠,险些就要将我的心也搅和了去,绵密的温柔勾动住烛火,使满室的昏黄摇曳了下,我才蓦地被惊回了神。

  须知这世上最可悲的事情便是自以为,敏敏姐姐当年以为酸秀才最终会因为可怜她而娶她,我当年也以为景弦会对那样奋不顾身的我心动,可最终没有,都没有。

  吃醋二字,从前小春燕因我日日去找景弦,见天儿地和我说;敏敏姐姐也会因为我常去找酸秀才,酸巴巴地说我似乎更喜欢陆大哥一些;哪怕是酸秀才,也因为我常笑着去找敏敏姐姐,同我说过。

  更何况,敏敏姐姐当年笃定地跟我讲,她若是嫁给别人,酸秀才会吃醋。最后酸秀才也没说喜欢敏敏姐姐,更没有说要娶她。

  我不知景弦如今说出口的,是关乎哪门子情意的醋。

  倘若换作六年前,我定然毫不犹豫地觉得,他是喜欢我才会吃其他男人的醋。自我学了自作多情这个词之后,我就不这么想了。

  却没出息地心怀期待。

  我一边很清楚地告诉自己那是不可能的,一边又控制不住地期待是我想要的那个样子。喜欢一个人大抵就是如此,翻来覆去。

  “那不如插在你的书房里,写字弹琴的时候可以闻到梅香,提神醒脑。”我由衷建议道。

  景弦的眉眼这才舒展了些,挽起唇角对我笑,“嗯,听你的。那你明日可否帮我剪枝?”

  他的意思是说让我帮他修理梅枝,然后再插在他的书房里去。

  我很果决地摇头,“我不知道你喜欢修剪成什么样子的,你自己剪。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。”这是容先生对我的教诲。

  “我不会。”他眼都不眨地同我说瞎话。

  我指着墙角那束红梅,毫不留情地拆穿他,“我看那束红梅就修剪得很好。”

  他丝毫没有被拆穿的窘迫,反倒还挽着唇角同我笑道,“我偏就是想要你帮我剪。”

  我望着他,张了张口,一时语塞。

  默了许久,他还在等待着我的回答。

  我低下头,捂着嘴打了个很假的哈欠,“我困了,明日要早起给容先生写信,还要去陈府一趟。若是明日回来还有些闲空,再帮你剪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