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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3节(1 / 2)





  我躺在地上按住胸口,望着血红的天空愣了两个弹指,惊魂未定。

  “哪儿来的乞丐不长眼!”

  我猛然被抓回魂魄,赶忙从地上爬起来,“对不起,我方才跑太快没有……”

  “晦气!呸!”

  我不晓得落到我手臂上的是口痰还是唾沫。反正我是不能也不敢吐回去。好歹也是一户有钱人家,家丁无数,我要是吐回去之后被打了怎么办。

  其实我心底有一点儿不明白,有钱人家不应该出些像景弦这样矜贵的翩翩公子吗?

  这些有钱人坐着镀金的马车,受人仰望,反倒还不如我这个乞丐懂礼貌。

  他们至少也给我道个歉说不好意思撞了你,我就说没关系我还可以站起来。这样之后再呸我一口,纵然会有些许猝不及防,我也都认了。

  捡起地上被人用过的油纸,我默默擦干净手臂,捂紧被刮破的衣襟站起来。好歹我也是个姑娘家,该注意的还是得注意一点。

  兴许是我起得太慢惹恼了他们,马车帘子被撩起来,“还没滚吗?!”

  马车里坐的是个尖酸凹瘦的中年男人,嘴脸要比旁边站着的方才呸我那人稍微好那么一些。

  呸我的人皱起眉头,“赶快滚别挡我们老爷的道!等着讹钱不成?!”

  我好容易站起来,听及此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们。这个操作我是很想学的,他们不打我我就学。

  “臭乞丐,你瞧瞧你自己那幅贪婪的穷酸样!”

  不好意思,我收回我方才不能吐回去的话。大概是和小春燕混得太久,我忍不了,我还是得吐回去。

  顾不得破开的衣襟,我撸上裤脚,朝他脸上吐了口水,没待他反应过来,转身猛地扎进人群,撒丫子往解语楼跑。身后传来那人的叫嚣声,催促着我一路狂奔。

  嗡进解语楼的时候我一颗心还怦怦直跳。继而捂紧襟口喘气。天晓得我做了什么解气的事,成功为自己埋下祸患。如今只可惜这衣服破了。嗯,要景弦亲手缝才能好。

  我抛下刚刚发生的一切人和事,一心冲上楼想要找景弦,难得地,他今日没有给我留门学写字。颇为奇怪。

  “景弦!”我敲门喊他,没有人答应。片刻后,却听见里边传来窸窣的声音,我感到十分好奇。我早已养成窥他门缝的习惯,钻那眼子悄悄瞧上一眼——

  “砰!”不待我瞧见什么,门猛地被拉开,他站在正中间睨着我。脸上些许潮红,额间还有薄薄的一层汗。

  偷窥被逮个正着,我颇觉窘迫,不过我见他此时的神情似乎也挺窘迫。

  我俩默了默。我先问道,“景弦,你方才在做什么呀?为什么不应我?”

  “……睡觉。”他就站在门中央,面无表情。没有让我进去的意思。

  “哦……”不知为何,我心生几分尴尬,硬着头皮说出来意,“我想说,我刚刚差点就被马车撞了,划破了衣服。不过你不用担心,做我们乞丐这一行的衣服它经常说破就破,我反正是没有受伤……只是我女红不好,你、你能不能帮我缝一下?”

  “你觉得,”他顿了顿,微虚起眸子,有些匪夷所思地盯着我,“我的女红像是很好?”

  “……”我鼓起腮帮子,松开自己的衣襟,低头示意他看,随即理直气壮,“可我破在这里的,自己不好缝啊。”

  他好半晌没有回应。

  待我抬起头时才发现他的视线正落在我衣襟口,若我没有看错,他此时的面色应当比刚刚更红一些。

  不晓得为何,他嗓子上的煤球滑了滑,继而移开了视线。欲言又止多次后终是低声对我道,“……你自己脱下来缝。”

  “我就这么一件衣裳,脱了岂不是脱光了?我是正经庙里的姑娘,”顿了顿,我追着他绯红的脸猛盯,坚持将自己的话先说完,“脱了就不正经了。还有景弦,你脸红什么?刚刚出来就是这个样子,是睡觉的时候做噩梦了吗?”

  他默了须臾,转过头来,俯首凝视我,“差不多。梦到一些较为可怕的事情。还好,后来觉得也有些许可爱,便没那么怕了。”

  听得似懂非懂,我恍恍惚惚地点头,“那……”

  “你先在外面等着,一会儿我让你进来,你再进来。”他平静地说完,转身就将门半关上。他应当是晓得我向来听他的话,不敢自己随意进去。

  可是,我估摸着上天是这么安排的:需要让我每隔一段时间忤逆他一回,方可见我与他以后夫妻生活公公平平。所以,当他转身方过几个弹指,我便觑到拐角处几名打手正朝这边走来。倒吸一口凉气之后,我猛推开门跳进去,又利落地将门关上。

  “砰”地一声,似是惊着了景弦。我见他慌忙反手将被子翻过来盖住床榻,皱起眉看我。

  我挠了挠后脑勺,没注意掩住衣襟,朝他跑过去,“外面有打手。我都这么大了,你总不好看着我还被揍罢。”

  他的视线无意觑过我衣襟口,又移开,低声道,“你先把你的衣襟捂上。”

  我乖顺地捂住襟口。瞟了一眼被他弯腰一只手压住的被褥。他盯着我。我再瞟了一眼。他的眉头再蹙得紧些,盯着我。我又瞟了一眼。

  好了,瞟过三眼的东西,我知道我是真的就十分好奇了。这是我对自己的一贯定位。

  所以,他藏着什么东西不让我看。

  我指着他的手,直愣愣地问,“你压着被子作什么?”

  “不关你的事。一些我的私物。”他的神情有那么一点儿故作从容,被我看破。

  我盯着他的脸,愈发好奇床上有什么东西,“景弦,你没有撒谎罢?你是不是骗我的?什么私物那么私,我来那么多年了没见你藏过呀。”

  “你不是要缝衣裳吗?”他挑眉问我,“针线呢?”

  他竟不想让我知道那个东西到了一种刻意引开话题的地步。

  我想,他大概是尿床了罢。小春燕也尿过床的,不妨事。我不会嫌弃他的。倘若真是这样的话,我再追问下去不仅十分没有礼貌,还会让他尴尬。

  上天,我这样体贴的姑娘当真不多了。他须得抓紧时间发现我的好。

  于是,我顺着他的话道,“针线没有带来,我以为你会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