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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2节(1 / 2)





  阮玉是拿了姜颜的纸条前去赴宴,才被推下楼重伤,那沾了血的字迹确实出自姜颜,可姜颜却有不在场证明,而且还将锦衣卫牵扯进来,便越发棘手。

  孙御史沉思许久,方道:“既然百户与这位姜姑娘是姻亲关系,这案子就更不好交给锦衣卫处理了,毕竟这么大的事,身为疑犯未婚郎君的百户大人更要避嫌才是。何况,即便姜姑娘并未前去烟雨楼谋害阮知府的爱女……”

  “阿玉与我形影不离,国子监上下人尽皆知,我为何要害她?”姜颜胸脯起伏,握拳道,“倒是大人不让我见阿玉,不让我对质,便凭着一张真假难辨的纸条要抓捕我归案,是否太过草率!”

  “姜颜,不得放肆!”岑司业一声低喝,随即向前一步,转而对面色铁青的巡城御史道,“孙御史,姜颜是老夫的学生,在国子监潜心学习两年有余,她的底细老夫最为清楚。此女虽性子张扬,却心地良善,不是作奸犯科之人。读书之人最重名声,还望孙御史查明真相之后再做定夺。”

  “即便有不在场证明,也难以保证没有同党。”见苻离和岑司业面色一沉,孙御史又适时放缓语气道,“不过既然有锦衣卫的百户大人和岑司业一同担保,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,姜姑娘便暂且留在国子监内,不得外出,下官会派人好好‘保护’姑娘。”

  苻离沉声打断:“此案已由北镇抚司接管,不劳烦御史大人插手,本官自会看护好她。”

  虽说苻离是锦衣卫百户,但看上去十分年轻,孙御史这般的老油条是不服他的,冷笑道:“百户大人,你与疑犯关系匪浅,理应避嫌,不好插手罢?”

  苻离凉凉一瞥,漠然道:“北镇抚司的之令,便是天子之令,孙大人是要抗旨?”

  清冷的嗓音,年轻而冷峻的容颜仿佛自带气场,压得那孙御史不敢再言语。苻离没有看姜颜的神情,只目视虚无的前方,抬手示意身边的锦衣卫:“将姜颜带去博士厅候审,非我命令,任何人不得出入。”

  “是!”两名锦衣卫抱拳领命,随即对姜颜做了个‘请’的手势。

  火光明灭,姜颜如失了灵魂的木偶,被催促着机械前行。与苻离擦身而过的一瞬,暗色的披风拂过她的手背,却带不来一丝的温暖。

  错身而过,姜颜纤瘦的身姿终是消失在火光与刀光交错的夜色中。她看不到身后苻离的喉结上下滚动,看不到他藏在披风下的手紧握成拳,手背上青筋凸起……

  独自待在博士厅内,四周静得可怕。

  锦衣卫给她送来了糕点和热粥,她却恍若不见。清冷的月光如纱,透过门窗投射在地上,姜颜像是怕冷一般慢慢地、慢慢地抱住自己的双臂,目光空洞,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悠长的噩梦。

  阿玉不会有事的,前不久她才痛斥了那群欺辱她的人,分明那般勇敢,分明约好了以后成亲后要时常见面,怎么可能会有事?

  正浑浑噩噩间,身后的门扇再一次被人推开,一条修长的身影缓步进来。那人的脚步停顿了一会儿,才反手关上门,在姜颜身边蹲下,轻声问:“熬了一宿,为何不吃东西?”

  姜颜怔怔的侧首望去,涣散的目光好一会儿才聚焦,哑声唤道:“苻离?”

  苻离‘嗯’了一声,伸手端起地上温热的粥水,用瓷勺搅弄一番,舀了一勺送往姜颜唇边,低声道:“你脸色不好,吃一点暖暖胃。”

  姜颜没有张嘴,只定定地望着苻离,眼中闪烁的是执拗,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希冀。过了许久,她艰难问道:“苻离,你告诉我,那到底……是不是阿玉?”

  苻离保持着蹲身的姿势,垂下眼没有说话。

  但那样的沉默,足以说明了一切。

  姜颜仿佛被抽干了力气,一根指头也动不了。她不哭不闹,只是绷紧的下巴颤抖,静静地望着苻离,一直望着……

  苻离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她眼里的希冀崩塌,执拗散去,风雨欲来。血丝渐渐爬满了她的眼睛,泪光如决堤之势汹涌而出,在她苍白的脸颊上划过一道又一道冰冷的湿痕。

  这一刻苻离才深刻地体会到,一直笑着的人哭起来,才叫做是撕心裂肺。

  姜颜无助地抬起手,苍白的唇抖动,断断续续地发出几个模糊的气音。苻离凑近了,才勉强听见她说的是:“……救救她,求你,救救她!”

  肝肠寸断,世间最强的利刃也不过如此。

  手中的瓷碗哐当一声落地,粥水四溅,苻离不顾一切地拥住了姜颜,紧紧地拥住她,“好,我会请最好的太医救她。但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,你一定要镇静。”

  说着,他揽着姜颜颤抖不已的肩,沉声道,“你听我说。我已去医馆见过阮玉,除了坠楼的伤外,她颈上有掐痕,指节宽大,是个男人的手,这一点足以证明你的清白。”

  第55章

  男人的……指痕?

  姜颜瞪大眼, 唇瓣几番颤抖,想要询问, 喉咙却像扼住一般说不出一个字来。

  “还有, 那封信的确模仿你的字迹的很像, 但也并不纰漏。”苻离伸出食指沾了粥水,仿着信笺的字迹在地上写下一个‘刻’字,‘亥’字下边两撇,上撇长下撇短。

  而姜颜平日的笔锋, 皆是上撇短下撇长。

  她明白了什么, 从苻离怀中抬起头来,无声抹了把眼角的泪,竭力稳住颤巍巍的腕子, 伸指在地上写下另一个‘刻’字。

  行楷飘逸, ‘亥’下两撇, 上撇短,下撇长,一点成水滴状, 与苻离临摹的那个字笔锋明显不同。

  姜颜强忍着悲痛, 缓缓蜷起五指, 指甲几乎要将掌心刺破, 原本明丽的眸中一片阴霾。

  “光是证明我的清白还远远不够, 我要找到残害阿玉的人,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!”她闭上眼,竭力让思绪恢复理智, 半晌睁眼喑哑道,“字条可还在?”

  苻离从怀中取出折叠齐整的纸笺。月影西斜,夏虫低鸣,他压低嗓音道:“此案我要避嫌,将由蔡抚使亲自接手。待天亮他们的人一来,这些物证都要上交。”

  纸笺上淡淡的血腥味传来,姜颜不可抑制地酸涩了鼻根,一边抬袖抹去眼泪,一边点头哽声道:“我明白。”

  这纸笺揉过折叠过,却并无一丝破损,耐磨度比一般宣纸要好许多,能拿这种宣纸当信纸用的,必定家境殷实。

  但国子监内家境殷实的人实在太多,光凭这一点还远远不够。

  苻离将桌案上的油灯挪近些许,道:“你擅长行书,故而惯用宣城净皮,与这纸笺的材质不符。”

  姜颜闻了闻墨迹,可惜血腥味刺鼻,实在闻不出来,只好红着眼望向苻离道:“你可知道这上面的墨种?”

  国子监内的学生会根据家境的不同购买不同价格的墨条,有人一掷千金,也有人买的是最劣等的灰墨。苻离显然仔细查过了,低声道:“墨色乌黑,味道略微刺鼻,应是中下等的油烟墨。”

  姜颜心中一凉,“纸是一钱五十张的贵重生宣,墨却是二十文一块的油烟墨,纸和墨的品质根本不在一个层次。”

  苻离点头:“凶手在故意隐藏自己的身份。”

  “等等!”姜颜目光一凛,将纸笺对着烛光仔细看了看,拇指在其中某个字上擦过,望着指腹隐约可现的、两颗尘埃般不起眼的金粉道,“这是……何物?”

  六月初二,阮家前来迎接阮玉回乡待嫁的嬷嬷赶至应天府,可这位慈祥的老嬷嬷见到自家姑娘浑身断骨,披头散发,额上也摔得皮破见骨,如同死人般一动不动地躺在床榻上,悲痛得当场昏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