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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蛾赴火(1 / 2)





  李衔月的十八岁生日是高考结束的那天。从考场里出来,看着眼前人潮汹涌,孤独感像巨大的海浪一样席卷而来。她站在考点校门口,直到门卫大叔收起红色横幅。

  她转身,看见熟悉人影站在不远处,朝她微笑,向她走来。

  “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。”

  陈燃在李衔月头上揉了几下,又帮她理顺发丝,“我不会不告而别。”

  她抬头看着陈燃,“所以,你是来告别的?”

  “……嗯。”陈燃的声音也在极力克制,“相信我,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。”

  李衔月眼里淡然,声音也平平地没有起伏,“给我一个期限。”

  眼前陈燃比出一个手掌,“五年,绝不超过五年。”

  “好,如果五年内你没有回到我身边,我就当你死了。”

  两人安静地走了一段路到公交站牌下,李衔月站着不动,陈燃也乖乖立在她身侧。

  “你也要坐公交车?”李衔月问道。

  “……我陪你。”

  李衔月不知道他欲言又止是什么意思,也不去多想。

  公交车人满为患,陈燃将李衔月圈在自己臂膀间,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。李衔月被看得不自在,头转向一侧,目光穿过人头之间看向窗外倒退的景物。

  “下一站,市中心医院……”

  李衔月手碰了碰陈燃的肩膀,“要下车了。”

  陈燃带着李衔月朝后门移动,手一直在她身侧为她开路。

  终于从沉闷的公交车里出来,陈燃松一口气,还没等他缓两秒,就见李衔月朝医院里走去。

  他知道李衔月的母亲在这里住院,在那天过后也同李衔月来看望过。

  两人正好碰见护士查房,李衔月忙问:“张姐,我妈妈今天情况怎么样?”

  护士和善一笑,“阿姨上午醒了一会儿,挺有精神的。”

  “谢谢。”李衔月目送护士离开后,站在病床前,看着床上妇女,“其实我知道,她病情又恶化了。”

  陈燃只能沉默,他知道安慰无用。

  夕阳斜斜洒进灰白病房,落在床头柜上已经有些枯萎的百合花瓣,为它添了一点澄黄色彩。

  “不早了,你该走了吧?”

  陈燃恍然回神,姿态略拘谨地朝沉睡中的妇女鞠一躬。

  两人走到病房外轻轻关上门。

  告别总是困难的,谁也不想率先开口。李衔月是懦弱的,她固执地认为只要她不开口说再见,陈燃就不会离开。

  “照顾好自己。”陈燃全身上下到紧张到僵硬,他有意用玩笑的语气说,“别把我忘了。”

  她没笑。好久都没看到她笑了。陈燃从口袋里拿出一串珍珠手链戴在她右手手腕上,又在她手背上含蓄地亲一口。

  “生日快乐。”

  这是陈燃陪李衔月过得第二个生日。上个生日礼物是黄色小熊挂件,据说是陈燃在路边看到一个老奶奶摆摊随手买下的。

  “这也是你在路边随手买的?”

  “我父亲送过我母亲一串珍珠手链,所以我也想送你一串。”

  李衔月只看了一眼,放下手,“谢谢,我收下了。”

  连带着陈燃不曾宣之于口的深沉爱意一同交付给李衔月。

  直到李衔月完全看不到陈燃的背影,两人都没有一个人提出他们的恋爱关系。

  仿佛陈燃从未向李衔月告白,李衔月也从未答应一般。

  仿佛那天的交合真的只是一场梦。

  噩耗总是来得猝不及防,祸事并没有因她的不幸而对她心慈手软。

  “衔月,你母亲的病不能再拖了,必须尽快进行手术。”医生严肃地对她说。

  “我知道了,请给我最后一天时间。”

  医生的叹息也并没有李衔月心里有一丝颤动,她捏紧了手里的名片。

  “喂,我是李衔月。”

  小白兔掉进猎人精心布置的陷阱。

  “喂,我是李衔月。”听着耳机里的有些疲惫又带着坚定意志的声音,沉照白像诡计得逞地反派角色般扬起嘴角。

  从他第一次在医院见到李衔月起,从向她递去自己的名片起,他就一直等待着李衔月主动打电话给她。

  想到她那种让人忍不住去爱怜的破碎感,沉照白心里就浮起难以抑制的兴奋。想把她捧在手上爱惜,又想肆意玩弄破坏。

  位于神坛之上的男人,为触碰到她甘愿沉没泥潭。

  “你考虑清楚了?”

  “嗯。”

  “记得我当时是怎么说的吗?”他声音蛊惑。

  “……只要陪你一晚,医药费你全包。”

  他轻轻鼓掌两下,不慌不忙地说道:“我下午六点到医院接你。”

  “嗯。”

  电话被对方挂断了。他对着手机屏幕笑了笑,抬眼看见齐云霄不达眼底的淡淡笑意。

  “遇到什么值得你开心的事了?”

  这是沉照白的心理医生,后来被沉照白雇佣为家庭医生。

  “齐医生,我想以后你就不用辛苦每周来一趟了。”

  齐云霄握笔的手一顿,“心理治疗不是你说停就能停的。”他放下笔,看着沉照白镜面下的眼睛,语气平静地询问:“今天的心理疏导可以开始了吗?”

  “OK。”沉照白取下眼镜放置在桌面上,平躺下,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,“最后一次。”

  齐云霄已经为他进行了一年的心理治疗,效果显着。现在的沉照白已经能忍受他人身上皱巴巴的衣服,也不会因为摆放不整齐的物品而感到躁郁。在这之前,他的生活里只有“完美”二字,不存在任何“不完美”。

  下午临近六点,沉照白少见的坐在驾驶座上,驱车前往医院。并没有给李衔月消息,悄无声息地来到李母病房。

  他轻轻打开门,李衔月正替病床上的母亲捻被角,眼圈红红的,显然是哭过的模样。他目光扫过桌上玻璃杯里大半杯尚且浮着热气的水,走在李衔月身边低声问:“伯母刚才醒了?”

  “嗯。”意料之中的回答,他也并没有期待能从李衔月口里听到其它话语。

  “现在离六点还有七分钟。”

  李衔月连一个“嗯”也不再回,呆呆看着床上的妇女。半晌,她哑着嗓子开口:“走吧。”

  车里放着古典乐,李衔月扭头看窗外不息的车流。这个点是高峰期,走一段路堵一段路的,昏昏沉沉间她的头倒在窗户上。

  沉照白伸手帮她调整了座椅,又紧了紧她的安全带。手指点在方向盘上,侧头看着女孩睡颜,看到她微皱的眉头,恍然想到自己从未看到她笑。

  为什么不笑呢?

  他想看她笑。

  今晚过后,她母亲的医药费有了保障,会让她露出笑容吧?

  在沉照白的别墅里,李衔月看着眼前的烛光晚餐,高脚杯里的红酒映射出摇曳烛火。

  “快点开始吧。”她说,放在腿上的手紧紧攥着。

  沉照白听到李衔月的声音,放下刀叉,举起高脚杯优雅地笑:“好啊,让我们喝口酒吧?”

  在李衔月的目光下,沉照白抿了一口红酒,似笑非笑地看着李衔月,看着她象征性地喝了一小口红酒。

  “好喝吗?”

  李衔月没说话。

  “觉得好喝就喝完吧。”他摇晃着红酒杯。

  半杯红酒被李衔月仰头灌下,她用手背擦去嘴角溢出的酒水,语气有点克制着的不耐:“满意了吗?”

  男人点着头,微笑开口:“可以。”他起身将椅子归位的动作像个绅士,语气也是斯文至极,“我先去浴室,你在这里稍等片刻,不要乱跑。”

  李衔月陡然紧张起来。

  直到身披浴袍的沉照白来到她身边,她能听到自己心脏地砰砰喧嚣,以及全身燥热。

  她看不到自己的面色潮红得不正常,也看不到自己眼里的隐隐情欲。

  而这些通通在沉照白眼里一览无余。

  热。

  李衔月只觉得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