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四十九 乱局（二十九）

生，死，对于一个活了不知道多久的人来说，真的重要吗?

如果活着，没有人记着我，不能做想做的事，那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。

很多时候，我都以为我已经死了。要不是那偶尔会发狂的血液，偶尔窜上心头的悲痛回忆，我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死了，在那毒素爆发的山谷和仙界一起死去了。

直到有一天，一个披着黑袍不可辨认身份的人走到了我面前。他说，远古真的已经逝去了。他说，魔界当道，魔王复苏，魔物横行。

可那又怎么样呢，你看我，只是一个被钉住的废物啊……还是一个控制不住自己的废物，一个……没能力和爱人相守的废物。

他递过来一颗淡黄色的药丸喂到我的嘴边。

他说，吃下去吧，这个药可以克制你血液中的魔毒。去吧，这一切都不会再是你的阻碍，你还是那个云河上神，天下苍生都在等你救他们于水火之中。

天下……

苍生……

活了好多好多年啊，要不是他提醒，我都忘了自己的身份。

我只知道，我不能走。因为我控制不住那毒时，我会嗜血般发狂，我会伤害无辜的人。

我只记得这个，所以千万年来，我都煎熬着伤口一次次结痂又被撕破的痛楚。

他看着沉默不语的我，皱了皱眉。

半响后，他说，你不想找阿绫报仇了吗?

我抬起头望着眼前这个披着黑袍的人。好像，很久很久以前，也有一个人这样站在被禁锢的自己的面前。

不过，他是谁呢……我真的记不起来了。下一瞬间，我就开始怀疑有这件事吗?时间太长了，不会是我的幻觉吧?包括眼前这个人，也是幻觉吧。

阿绫?

那是谁?

我一点印象都没有，所以，我没有理他。

他叹了口气。他试探性地说了一句，幽然还在等你。

我猛地抬头看着他，本来死气沉沉的心脏在听到“幽然”这两个字时砰砰砰地剧烈跳动起来。这是……活着的感觉!

下一瞬间，无数的情感从心里散布出去填满我苍白的全身。想念、爱慕、痛苦、不舍全部涌来上来。

可是，幽然又是什么呢?

我根本不知道，但身体却做出了回答，心开始痛了起来，我想反抗这种情感，但无济于事。

“啊……啊…………咳……”我看着眼前的人，想和他说话，问个清楚。但喉咙里却只能发出濒死野兽般的叫喊声，低哑又撕扯。

望着我含满泪水的双眼，他走近了一点说道：“原来，爱真的比恨要长久。”

他把手掌上的药丸收了回去，“我走啦，既然你不愿意吃的话。”

他转身就离开了，脸上的表情冷漠。

好像他一点也不着急了，他并不缺我这一个废人去拯救苍生。

可是我急了。

幽然是谁?

阿绫又是谁?

他是谁?

我的脑袋不太够用，毕竟它已经停止运转了好多年。

“啊――!啊，等……等……”我想追过去才想起自己动弹不得，伤口在乳石上摩擦，痛得我再一次失声。

披着黑袍的男子轻笑了一声，他又走了回来，像个狡诈的商人，“怎么了?现在想吃啦?”

这一刻，本来十分期盼着得到答案，也想赶快吃下药丸重返人间去找幽然的我，沉默了。

不知道为什么，我感觉到一种危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