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许晗诧异的看向徐修彦,想起临行前萧徴与她说的,徐修彦是自己去皇上那里申请外放的。

她一直以为徐修彦是徐阁老派来的卧底,难道竟不是么?

她歪了歪头,问道,

“那你想我做什么?”

帮人,总是有目的的,他的目的是什么?

徐修彦靠在车厢壁上,看着头顶晃动着的车顶出了一回神,大约是眼睛睁的太久,有些酸涩,不由的眯了眯眼。

许晗听到他那特有的冷淡自持的声音响起,

“我想要一个人死,那个人到时候再告诉你。”

许晗有些意外,她曾经自以为了解徐修彦,仿佛不认识眼前人一般,她没有问缘由,只是一口道,

“好,只要和我不相干的人,没问题。”

徐修彦淡漠的偏过头去,车厢再次陷入沉静。

许晗虽然不相信徐修彦这个人,但是他能力是不错的,但也没有感谢他。

在她看来,他们不过是一场交易。

进城的时候,许晗掀开帘子,看向外头,城门几个兵丁把守很严格,逐个盘查路引,仔细比对,详细的问各种问题。

县令在前头一辆马车,等进了城,许晗起身,对徐修彦道,

“现在就请徐县令帮个忙,我要先下车,到时候可要请大人帮着大圆场了。”

说完,不等徐修彦回话,掀开帘子,在元青瞪大的眼眸看着跳下马车,摆摆手,走了。

这是一个小县城,午时刚过,许晗找了处最繁华的地方,找了个茶铺,要了一碗茶,坐在店门口,看着外面的行人。

路上看起来人来人往,并未受到洪水的影响。

一路走来,店面并未关张,虽然有些店铺看起来门庭冷落,但总的来说,一个小县城有这样的繁华,已是不错。

边上有人边吃茶,边闲聊。

“听说前几天河上有水匪出没,好些船只被烧的被烧,打劫的打劫,人都死了好些个。”

“哟,怪道城门口查的严,这是要查那些水匪吗?这些水匪也真是穷凶极恶,敢截船,敢杀人,拿了钱财,怎把人也给杀了。”

“你都说穷凶极恶了,还管什么钱财和人口了,那人也变成牲畜一样了……”

一桌人说的热闹,边上另外一桌有个穿着学子服的士子‘嗤’笑一声,

“水匪是真的穷凶极恶,有些人比穷凶极恶还要恶心。”

前面说话的那一桌人闻言并不生气,反而问道,

“不知道阁下有什么高见?还是说阁下知道些内情?”

那学子将手中的扇子一把收起,敲了敲桌子,嗤笑,

“什么内情,不过是有些人做不忠不臣不孝不悌之事罢了,这样遮遮掩掩,还不如明目张胆来的痛快。”

说完,将茶钱扔在桌上,走了。

许晗看着那个学子离开的方向,吃了碗里的茶,也跟着走了出去。

……

京城,镇北王府。

自从许晗离京南下后,徐氏着实的担心了好几日,等到许晗的第一封信回来后,上头写着她一路的见闻,又将各处的风土人情在心中描绘给她看。

这让徐氏提着的心落了些下来。

芳嬷嬷笑眯眯的在边上道,

“娘娘,王爷如今大了,非比从前,既然到了这一步,还不如就让王爷闯一闯,说不定能给她闯出一条不一样的路呢。”

徐氏将书信放在手中,抿了抿鬓发,也是笑着道,

“是啊,这么些年的内宅生活消磨了我的锐气,如果是从前,我哪里会如此畏畏缩缩,这人啊,做了母亲,就是操不完的心。”

“淑阳长公主说让我为自己活,要是晗儿是整日走马遛狗的孩子也就罢了,我也不指望了。”

“可晗儿不是,她做了多少人不敢做的事情。”

她仔细的想了下,又轻声道,

“女人这一辈子遇到的艰难那样多,晗儿怎么畅快就让她怎么活吧。”

徐氏的眼底带了几分骄傲之色,谁家的小娘子能如她的晗儿这样的贴心懂事?

她的女儿,胜过别家的儿郎百倍。

生女如此,此生再无所求。

外头有丫鬟禀报说是郭寻来了,徐氏让芳嬷嬷将许晗的信妥帖放好,等事处理完了,她还得再看一遍。

郭寻进来,道,

“娘娘,这些时日你吩咐小的看着老王爷的行踪,老王爷倒也没去哪里,也很少召见从前王府的将领。”

他顿了顿,面上有些难为情,同时带着些愤怒。

徐氏见状,道,“咱们还有什么不好说的?那他平日都去哪里?说起来在府里如今是三天两头见不着他,那他去了哪里?”

郭寻垂着头,道,“老王爷最近和永安侯倒是走的挺进的,永安侯休沐日就和他一起去城外的庄上钓鱼。”

“还有,还有就是老王爷会和承恩公府的三老爷去花楼吃酒。”

“别的暂时就没有了。”

听到说许均去花楼吃酒,徐氏的心还是不由自主的抽了一下。

这么多年,哪怕她再怎么冷眼相对,再怎么与许均置气,但这个人,始终是她看上的,并且准备相伴一生的。

否则,她如何会千里迢迢从蜀地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京城,压抑着自己的本性,任凭这内宅生活磨平她的棱角?

不过是因为一个‘情’字,只是这‘情’到了许均这里就有些可笑了。

她摊开手,看着手中的掌纹,“你继续盯着,有什么异动就使人来告诉我。”

“不要让他发现你在跟他,他到底是领军打仗之人,异常的敏锐,我倒不是怕他知道,只是怕你派出去盯梢的人中了他的毒手。”

郭寻知道徐氏这是不愿意手下的人白白丢命,于是道,

“娘娘放心,属下派出去的人都是一等一的好受,就算被发现了逃走也是来得及的。”

徐氏点头,示意他无事就退出去。

芳嬷嬷有些担忧的看着徐氏,徐氏如今已经是四十开外,依旧肌肤莹润,体态婀娜,容颜白嫩无暇。

时光似乎对她格外的留情,就是这样的美,可许均却不懂得欣赏,从前宠爱着白氏那样不堪的人。

如今更是肆无忌惮的去花楼吃酒。

这实在是件难解之事。

说起来,当初为了求娶徐氏,许均费劲了心思,徐王府的人从老王爷倒下头的世子,爷们那都是能够为难都为难了一番。

不管如何的为难,许均都挺了下来,这才让老王爷松口将徐氏嫁给她。

至于朝廷那边,原本这样两个掌兵权的王府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联姻的,可许均为了坚定娶徐氏的心,生生将王府的兵权送出去一半。

这样费劲心思的娶进来之后,没多久,就纳了白氏进门,那白氏就那样好?

芳嬷嬷摇摇头。

她看徐氏神情有些哀伤,捏了捏手中的信递给徐氏,

“也不知道小王爷如今走到哪里了,这运河因为决堤,如今也是半堵不通的,也不知小王爷走的水路还是陆路。”

徐氏强迁出一抹笑意,只是脸色还有些难看,接过芳嬷嬷手中的信,并未打开,道,

“大约是水路,陆路参半吧,算了,不想了,嬷嬷,虽说晗儿说查许均的事情最好等她回来。”

“可她是小辈,就算真查也不能等她,我也不能让她一直站在前面护着我,你这样……”

徐氏吩咐了芳嬷嬷一通,芳嬷嬷闻言迟疑道,“娘娘,真的不等小王爷回来?”

徐氏摇头,“不等,许均这件事里水到底多深,我不知道,但我不能让晗儿到时背上一个窥探父踪,将把柄握在旁人手里的机会。”

“我去查,不管闹出什么来,那都只是夫妻之间的事,好圆场多了。”

她的眼底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之色,

“说起来,他们许家到真是一辈不如一辈,大事上都不糊涂,却都栽在了女人的身上,他们自诩怜香惜玉,却不懂得内宅不安则祸患无穷。

公爹不就是因为纳了许均的姨娘,生下双生庶子,却让嫡子死个干净,最终爵位落在庶子的头上。”

到了许均这里,其实当初公爹何尝不知道许均娶我的意图,只是他被姨娘给蒙蔽了,所以放任许均。

到了许均这里,狗改不了吃屎,延续了上一辈的作风,许均干脆就直接要给庶子请封了。”

“只是陛下是永远不可能让他如愿的。”

芳嬷嬷想想也是,于是按照徐氏的话去布置不提。

……

许晗换了三处茶肆,一处酒楼,收到的消息很多,但一个重点,那就是江南各处都在用寻找水匪的方式,通缉他们这些南下的钦差。

只是到底还有顾虑,不敢在城门悬挂画像,至于朝廷那边,或许是距离远,时日短,还没有什么动静传来。

想到在陆路上碰到几次刺杀后,她就和两位钦差商定了计策,应该是万无一失的了。

至于朝廷拨下的赈灾钱粮,也确实在后头押运。

现如今到了哪里,她还真的不知道。

只能说,皇帝那里也留了一手。

她捏了捏皇帝给她的密旨,消息收的也差不多了,该打道回府了。

一路上,许晗买了好些特产,丝毫看不出她就是那个被官府通缉之人。

更何况,前头有徐修彦顶着,她暂时还是安全的。

她不识得县衙在何处,没关系,只要有嘴,就能问遍天下。

一路走,一路问,终于到了县衙前面。

没想到,县衙到是到了,但是她却进不去,因为外头围了很多的百姓,好不容易挤了进去,竟是一个瞎眼的老婆婆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女童,跪在县衙门前。

老婆婆一脸悲戚,并没有失声痛哭,只是大声的道,

“民妇有冤,求大人接了民妇的状子,求大人伸冤。”

她口中不断的重复着这一句话,围观的民众也是指指点点。

衙门的衙役不断的催赶围观的民众,又有带刀的衙役上前要拉着老婆婆走,那女童上去抱住衙役的大腿,

“我娘没有杀人,你们为何不放了我娘……”

那衙役被女童抱着大腿,一脸的怒容,但老的老,小的小,但凡心里有些良知,都不会真的下狠手。

更何况,还有这样多的围观之人在。

普通人都有怜老惜弱之心,老婆婆眼睛瞎了,女童又哭得可怜,不免让人心生不忍。

有人认出祖孙俩,道,

“这不是前两日那个杀了员外郎的女子家人吗?”

“就是那个横尸街头的员外郎?听说是因为被人勾搭不成,反被杀啊。”

“这是她婆婆,这样喊冤,难道员外郎死有余辜?”

许晗在人群里听着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,忽然她的衣摆被拉了拉。

她回头一看,看到一张熟悉又陌生的精致完美的脸。

熟悉是因为眼前的人面容未变,陌生是因为他褪去脸上的懒散,整个人变得内敛起来。

可那内敛之下,竟然又觉得暗潮汹涌,有什么东西随时都会喷发出来一样。

一月不到,是什么,让他改变如此之大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