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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3,坐在巨人的肩膀上(1 / 2)

83,坐在巨人的肩膀上

天阴沉沉的,那样的灰色压抑的人心头有些不安,冷风呼呼地吹着,辛夷觉得脸皮有些僵硬了。

凤仪宫的正殿窗户都关着,留了两扇透气,屋内燃了灯火,迎面是一阵暖和。

皇帝老爷和皇后娘娘坐在上首,见了两人进来,连忙招手,辛夷按耐下紧张的心,老老实实的给两位行了大礼。

除了皇帝老爷和皇后娘娘,右手边还坐着一位华服男子,上次在定亲宴上见过,是太子殿下。

太子殿下三十多的年纪,虽身形魁梧高大,面容却温和儒雅,和身形一点也不相配。

他见着两人牵手进来时,眼睛里的笑意真诚,是真心的为两人高兴。

辛夷又老实的过去给太子见了礼。

太子身后站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妇人,想来是东宫的姬妾了,她正思虑要不要见礼时,萧元祐已经拉着她的手在左边空着的椅子上坐下。

辛夷心里一直打鼓,她想看青婆婆,又不敢看,心头不断的向元始天尊祈祷。

国师跪坐在蒲团上,神情严肃,一张好看年轻的脸让辛夷觉得很不真实。

就仿佛画皮,带了面具一般。

他白皙修长的手抓着卦爻,测卦的动作并不熟练,时而停顿下来思考下一步该如何做。

辛夷想起师父的那个测卦的姿势,比这个国师好看不知多少倍,不过是测个婚期,竟然要这样长时间。

如果不是师父出了意外,哪里能轮到这位国师大人上位?

皇后娘娘的面色有些苍白,精神也不太好,她笑着问辛夷,“不知令堂身子如何了?”

从定亲到如今,不是洛氏陪着辛夷进宫,就是辛季春和辛望亭,徐氏这个母亲对于女儿重要的事情全都缺席了。

“多谢娘娘关心,母亲的身子无碍,但病去如抽丝,大夫说要好好的将养,调理。”

皇后娘娘说了好些关心的话,因为心头存着事,辛夷不得不大打起精神来应对。

许是皇帝老爷见着辛夷有些心不在焉,轻咳一声,

“微微啊,你和元祐的婚事已定下,你觉得将来应该如何做好元祐的妻子?”

辛夷,“……”

这种事情还能规划吗?难道不应该先成亲再说做妻子的事么?

她如此想,也就如此说了。

皇帝老爷面容僵了僵,沉声道,“元祐他自己在外开府,到时你做的就是当家主母,要做的是谨慎周全,若有差错,丢的还是元祐的面子。”

“虽说你跟着郑老夫人长大,学规矩礼仪,不过到底还是年纪太小,不如……”

萧元祐忽然拱手,笑着道,“陛下,微微她会参加三月女官考试,府里上上下下有成群的仆人,何须微微操持。”

皇帝老爷,“……”

不仅是他,殿内其他的人也都愣住了,考女官……虽说如今律例不限制女子为官,在朝也确实有许多女子为官,但大部分的人家都不太显赫。

也有许多未婚女子考官,那不过是为了将来说亲加一层光环。

辛夷这样已经说亲,并且门庭显赫的,极为少见。

皇帝老爷没理会亲亲样子,而是直视辛夷,言辞犀利,

“微微,你有这样为民为国的心当然是好的,可元祐好不容易娶亲,你这是让他回家又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吗?”

皇帝老爷见辛夷面带疑惑,心头微哂,养子从小就对女子颇为抗拒,他想了多少办法,送了多少女子,都被拒了。

本来还担心他有龙阳之癖,后来有一次元祐把下头人送的几个小倌给扔出府,他这才放心下来。

想着大约是合适的人没出现。

一等就是这么多年。

姑娘好是好,可太有上进心了,这成亲的女子难道不该在家里服侍丈夫孩子么?

做女官……

皇帝老爷头很疼,律法摆在那里,没说成亲的女子不能做女官。

真要让皇帝老爷在考试时动手,又觉得胜之不武,更多的还是怕让养子不高兴。

毕竟养子能帮着说出来那就是同意了,甚至是支持的。

皇帝老爷头很疼,心很累,太糟心了,到底养的是个什么糟心孩子?

算了,儿女都是债啊。

糟心的养子和儿媳妇他真是不想看,可是自己召进宫的,这个忍着也要糟心完啊。

他把目光转向还在算卦的国师大人,

“爱卿,这日子还没算好吗?”

国师看了眼青婆婆,把算出的吉日写在纸上,然后由大内监呈给皇帝老爷。

“怎么日子都在三年后……”皇帝皱了皱眉,“国师,这三年内都没个好日子?”

国师点头,“陛下,五郎是陛下最为疼爱的孩子,他等了这么多年,好不容易等了个知心人,这成亲的日子定然也是要极好的。”

“这三年内好日子很多,都不适合五郎和七姑娘成婚。”

“如此,准备的日子也充分些,婚礼能办的隆重些,陛下如此不是更好么?”

说得好像很有道理,无从反驳,字字句句都是为两个小儿女的考虑,皇帝老爷觉得今日真是个糟糕的日子。

一边是养子眼巴巴的等着婚期,一边是国师说近三年都没好日子。

他是皇帝,可以处理朝政,体察民情,安抚百官,可他不会算吉日啊。

皇帝干笑一声,期盼地看着国师,

“不知这三年为何日子都不好呢?”

国师大人想了想,道,“比如,今年六月十八倒是个好日子,可六月暑气正旺,七姑娘体弱,这么热的天,她坐在花轿里怕是会闷的晕过去。”

他笑容和缓,轻言慢语,说道’闷‘字时,嘴唇紧闭,仿佛从牙缝里冒出来一般。

皇帝老爷想了想大婚的吉服,好像很重,有几层?大暑天穿了确实是难受。

这个理由很无懈可击,无法反驳呢。

国师大人目光掠过辛夷和萧元祐,继续解释,“这七月吧,天气倒是凉爽下来,只是这个月份不好,和七姑娘有些冲突,非死即伤,还是避开的好。”

他连着说道,“腊月么,太冷了,七姑娘体弱,虽不至于在花轿里被闷晕,可外头的风太凌冽,滴水成冰,七姑娘恐怕不适宜出门。”

好的,这个理由也很完美,是为辛夷考虑的。

“春日天气倒是很不错,不冷不热,万物复苏,寓意也好,只是,没有好日子呀。”

“臣算来算去,唯独三年后的三月很不错,天天都是好日子,随便挑一个那都是龙凤呈祥,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好日子。”

皇帝老爷头很痛,心很塞,有快要窒息的感觉,不孝养子虽然很糟心,可他这个做父亲的,真是恨不能明日就将人给塞到养子府上去啊。

他……

“陛下,国师大人既然在三年内算不出好日子,不如请别的大师算算。集大家之长,总能算出个三年内的好日子。”

萧元祐忽然开口说道。

皇帝老爷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,仿佛在认真思考萧元祐的提议。

真是儿大不中留,留来留去留成仇啊!

他这真要让别的大师来算日子,国师的面子往哪里放?

站在国师身边的青婆婆,一直垂眸不语,偶尔抬眸也是看向萧元祐和辛夷。

国师大人算不出好日子太正常了。

就连她,如今也有些看不透这两个人的面向了。

她跟着主子也算是学有所成,可自从再次见过小辛夷后,发现小辛夷如今眼亮唇红,眉毛整齐顺生,再算她的八字,运道反转,再多就看不透了。

至于这位京中明珠萧五郎,天潢贵胄,生来富贵,前途敞亮,入阁拜相看不透很正常。

小辛夷如今的面向和八字,她也看不透,那就有些玄妙了。

大贵之人看神不看相,这是入玄门都懂的道理。

当年宋太祖赵匡胤年少时被路边闲散道人断言贵不可言,可再问何贵,闲散道人就说不出了。

她看不透小辛夷的命数了,小辛夷的面向仿佛被罩了一重又一重的面纱,刨开她学艺未精外,那么就有一个原因!

那就是小辛夷的命数也变了,变贵了,变重了!

青婆婆正襟危坐,端严肃穆,她只是个跟着主子学了半桶水的道姑,是看着小辛夷长大的嬷嬷,她不是什么君子,也做不来君子。

既然算不出两人的好日子,那么必然是有别的事情要发生。

“东岳观的清书真人听说精通玄黄八卦,白马寺的宝能大师同样精通命数……”

萧元祐把京城内外大能都给历数一遍,大有算不出好日子不罢休的意思。

糟心,真是太糟心了,养子一定要给国师下面子,皇帝老爷深深吸了一口气,默默提醒自己,这是亲养子,不能打,不能骂,气坏身子没有养子替,要冷静,要克制。

“来人,将这两个八字抄写数份,按照元祐说的,给各位真人,大师送过去。”

呵,朕就如你所愿,送到各位大能手中,让他们算日子,到时候讲经论道的时候,大家一碰面,问,你给萧五郎算过婚期吗?

答:算过。

然后一二三四五六七,那么多的人算过,好有面子哦。

“速速去办,不得延误,另外,尽量不得让两人的八字外露,否则,杀无赦。”

嗯,虽然孩子糟心点,可到底是自己的孩子,还是要保护好的,这个八字不能外露。

皇帝老爷一通吩咐后,心中总算平静了些许,好在养子也就这件事情上让他糟心,不然他真是要英年早逝!

国师大人面色铁青,眼神如毒蛇一般,盯着萧元祐,皮笑肉不笑,

“是本国师才疏学浅,这才让五郎质疑……”他叹了口气,“如果师姐在的话,也许比本国师做的要好……”

这些年,皇帝老爷对国师还是满意的,不论是看天象,算国运,还是为皇室其他人算日子,面相测字,都做的可圈可点。

唯独在养子的婚事这件事上,钻了死胡同出不来。

“国师大人想请辞国师这个位置么?”萧元祐沉默片刻,语气里带了几分遗憾,

“那真是太可惜了!”

他顿了顿,一脸惋惜。

国师大人心头冷哼,敢质疑他的算卦的技术!

只听萧元祐话锋一转,“陛下,国师大人要请辞,不如臣给你推荐一下继任的人选?”

萧元祐此言一出,满室皆静!

皇帝老爷捂着胸口,糟心的感觉又来了。

这两个人怎么就杠上了呢?

皇后娘娘唇角含笑地看着皇帝老爷,伸手给他抚背。

太子正端着茶盏喝茶,愣了片刻,一口茶呛下去,咳的惊天响。

他身后站着的年轻美妇连忙扑过去帮他拍背,擦嘴,“殿下,殿下,你怎如此不小心。”

声音如黄鹂音般婉转。

“多谢五郎的好意,只是如今马上是上已日,祭祀之日,我虽有请辞之心,但万一新任国师无法上手,祭祀之日出了岔子,那也是会影响国运的。”

国师的脸虽然白皙的可见血管,不过皮还是很厚的,他假装没听懂萧元祐话里的揶揄,

“更何况,国师一职一向都是出自朝天观,怎么好麻烦其他同道中人?”

“至于算婚期,五郎也说了,集大家之长,总是能算出个最近的好日子的。”

“是吗?”萧元祐挑眉看向国师大人,似乎对国师大人不请辞还带着点遗憾。

“是啊。”国师大人脸面有些挂不住,心里更是恼恨不已。

这个萧五郎,一直都对朝天观没什么亲近之意。看来他原来的计划,根本行不通了。

“既然说到朝天观……”萧元祐握着辛夷的手紧了紧。

一直在关注青婆婆,怕她有所动作的辛夷不禁侧头去看他。

只见萧元祐对她露出一抹笑,随后缓声道,

“听说国师有一位师姐,道号微云,当年原本该是这位微云道长继任国师之位去,但在上任前夕,出了点意外,因此与国师之位失之交臂。”

“后来这位微云真人更是带着徒儿远走他乡,至今下落不明。”

国师大人闻言,白的可见青筋的脸庞布满阴云,他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,慢慢垂下眼,不辩情绪,

“微云师姐确实可惜,她最得师父的真传,如果是她在国师的位置,并能保佑东元朝国运昌隆。”

萧元祐微微挑眉,偏头看了眼一直沉默的青婆婆,道,“国师这就说错了,一国的国运昌隆,怎么能都放在国师的身上呢?”

“不说微云真人,就是如今国师你,东元的国运也不是你一句话就能左右的。”

“国运昌隆,乃靠的是陛下治理有方,朝臣得力,百姓信服。”

国师大人垂下脸,心头大怒,什么马屁都被拍了,他能说什么?

他深吸一口气,不断提醒自己,不能生气,不能生气,生气的男人最狰狞,最丑。

但不管怎么提醒自己,国师大人很想一脚把萧元祐从殿内踢到殿外。

萧元祐似笑非笑的看着国师,话锋一转,

“天可怜见,微云真人下落不明,可她的弟子倒是保全了下来。”

国师大人被宽大袖袍遮盖住的双手不断拢捏成拳,他震惊地抬头,激动地道,

“是吗?五郎,不知师姐的弟子在何方……”

辛夷张了张嘴,她忽然有些明白五哥的意思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