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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5,悲伤的悲伤(1 / 2)

85,悲伤的悲伤

阿婆死了?

辛夷晃了晃脑袋,耳朵嗡嗡作响,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,一动不动,静寂的仿佛连呼吸也没有了,直直地看着老夫人,却又没看她。

“微微……微微……”老夫人颤着声叫她。

她想站起来,两条腿却仿佛不是自己的,抖着手用力按着椅子扶手,撑到一半,手一抖,连人带椅摔在地上。

“姑娘。”站在她身后的锦春连忙上去扶她。

“我没事,没事!我很好!好好的!”辛夷一骨碌爬起来,笔直站着,就是当初老夫人让她学规矩礼仪时,她也从来没站的这么直过。

她胳臂僵硬的抬起,摸了摸头上,她今日出门戴了一朵绢花,这个时候不能再用绢花。

她将绢花拽在手中,看着身上的衣裳,吩咐锦春,

“你去给我另拿套衣服,越快越好,让人备好马车,我要出门,还有,让人去五哥那里,同他说一声。”

锦春从来没经过这样的阵仗,对于辛夷的一连串吩咐,开始还呆愣着,转眼就哽着声应了,一路飞奔出去。

夜色下,看不到的乌云在翻滚里几声炸雷,暴雨倾泻而下。

惊蛰未过,春雷响动。

“祖母,我想用孙辈之类奉着阿婆走最后一程。”辛夷声音虚无缥缈。

“好。”老夫人坚定地道。

青嬷嬷不是辛家人,按照辛家的规矩,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形发生。

不过,那又如何!

老夫人心里清楚,这个世界上,和孙女最亲近的人,不是她爹娘,不是她这个祖母,而是从小将她带大的微云真人主仆。

她垂下头,握着手中的珠串,心里一片浓烈的,说不出的荒凉感觉。

这份荒凉不是因为青嬷嬷的死,而是因为孙女身上那浓重的悲凉和寂寞。

辛夷没有让任何人帮忙,散了发髻,换了衣衫,“祖母,我想最后去看看青嬷嬷。”

老夫人应,“好。我给你派一对护卫。”

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,更没有阻止她,说天色已晚,明日再去这样的话。

她说的护卫,更是郑家的私兵,当初跟着她陪嫁到辛家。

辛夷微微屈身,转身埋头朝外走去。

马车从出了辛家后就开始疾驰,入了夜,明日是正月十五,元宵佳节,上京城连着三天不禁宵禁。

花灯打翻走水引起的骚乱已经平息,小贩又开始做生意,花灯不能看,可还有很多其他可以玩乐的东西。

是以街上的人并没少多少。

车夫对上京城的地形很熟悉,专门挑的是人少的地方疾驰,一路上碰到官兵的阻拦,马车不用停,跟随的护卫自会拿出令牌喝退阻拦的官兵。

到朝天观时,已经是子时,朝天观灯火通明,门口的接引道童看到辛家的马车,连问询都没有,直接引着到了灵虚大殿前。

“七姑娘,国师嘱咐过,您来了就直接进去。”接引道童年纪小小,说话做事倒是有模有样。

让辛夷想起老气横秋的辛宴。

青嬷嬷跪坐在蒲团上,依然是一身青衣,灵虚殿大门被打开时,一阵风吹过,卷起她的衣角。

如果不是早就收到嬷嬷已经去了的消息,辛夷是怎么也不相信的。

“阿婆。”辛夷缓缓地走到青嬷嬷的正面,只见她双目紧闭,面色清白,神情一如从前那般祥和。

“阿婆。”辛夷又轻轻地叫了一声,她伸手握住青嬷嬷的手,一片冰冷,不复从前的温暖。

大殿门前吹来的风,让人心底都发寒。

她仿佛被针刺了一般,猛然收回手,跪坐在地上,呆呆地看着脸上仿佛还带着笑的青嬷嬷。

昨日,她说要和阿婆一起来朝天观收拾行李,阿婆说不急在这一时,她以后会日日的陪伴在她身侧。

辛夷目不转睛的看着仿佛笑的一脸慈和的青嬷嬷,抬起手,抓了一把,又抓了一把……什么都没有。

辛夷不死心,又抓了一把。

“微微……”萧元祐从外头大殿闯进来,半跪在辛夷身旁,伸出手,辛夷抓住他的手,再网上抓住萧元祐的衣袖,顺着衣袖抓上去,拉过他的胳臂,将头拷过去,抵靠在他肩上。

“五哥……”

“嗯……”

“让我歇一会,就一会。”辛夷声音极低,透着无尽的疲倦和悲凉。

萧元祐没有说话,努力的让身子软下来,让辛夷靠的舒服些,手在她的背上轻轻的抚着。

燕无名进来时,看到的就是一动不动的萧元祐,以及靠在他身侧一动不动的辛夷。

他摆摆手,悄悄示意身后的人往后退,退到大殿外,站在殿门口,悲伤的看着眼前的悲伤。

周围一片寂静,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打破这满世界的寂静。

辛夷有些吃力的抬起头,一直往上抬,找了一圈,看向萧元祐身后的黑衣侍卫,再到门口的燕无名,

“燕大人,麻烦你让人进来看一看青婆婆,她……”

她能看出阿婆是中毒了,到底什么时候中毒,中的什么毒,这些她不知道,燕无名看着不着调,可能掌管四律堂,得皇帝老爷的看重,那就是有真本事的。

当然,她也可以让五哥查这个案子,只是,五哥是她的未婚夫,而阿婆和她如同亲人一般,不管是人情还是律法,都不会让五哥介入,她只能拜托给燕无名。

“好。”燕无名轻声应了。

辛夷一直被萧元祐护着,看着燕无名带来的人查看青嬷嬷的尸体,她的耳朵嗡嗡,那个夜晚被师父送走时的感觉又铺天盖地席卷而来,让她难以承受。

燕无名带来的人很齐备,一个蓄着山羊胡子的瘦竹竿般的老者十分敬重的给青嬷嬷行了一礼,然后郑重地查看了一番。

须臾,他摘下白布手套,“死者去了大约五个时辰,毒应该是分两次下的,昨日清晨前后死者已然中毒,到了晚间,再加一些剂量即可致死。”

朝天观早就对灵虚大殿做了不知,放置了许多冰盆,也不知是不是国师吩咐的,没有任何人移动青嬷嬷。

是以辛夷进来时才会看到她跪坐的样子。

辛夷愣愣地坐在那里,这会,她才终于意识到,阿婆死了,真的死了。

她在话本上看过很多的关于死亡的描写,她甚至也曾经历过,她的师父,那张羊皮卷上说的就是她已经死了。

可是,都没有现在这样的直观,一切都在冲击着她。

她从前总是笃定等她跟着五哥学习破案,找到回青丘的路,就能见到师父,还有阿婆。

见到阿婆后,她也笃定的相信师父不过是下落不明,还没有死。

她昨日还曾碰触到阿婆身上的温度,还看到她脸上和蔼慈祥的笑容。

现在,她明白了死亡是什么,死亡,就是昨日还与之说笑,要日日相伴,转眼,就只剩下一具冰冷的肉身,从此之后,阴阳两隔,再说不上一句话,见不上一面,再也碰触不到她的温度。

等到下葬之后,这个人就永远的消失在世间,佛说是坐化,道家……

辛夷清晰的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痛慢慢将自己的心鲸吞蚕食,眼睛干干的,声音干干的,

“能查出中的什么毒吗?”

“微微。”燕无名见到这样的辛夷,眼泪都要出来了,想要安慰,却无从说出口,只是看向山羊胡老者。

辛夷十分的自责,如果不是她想着出去玩,跟着阿婆一起来朝天观,是不是阿婆根本就不会死?

门外呼啦啦的一群人进来,打前的是一身白衣,头发披散着的国师,他面容悲戚,见着辛夷,立刻道,

“本还以为七姑娘要明日清晨才来,故而没有亲迎,还请七姑娘节哀顺变,阿青这也算是早登极乐了。”

辛夷直挺挺地跪在那里,慢慢抬头,看向门口迎着光而来的国师。

国师黑沉沉的带着死气的眸子盯着目不转睛却又狠厉无比的辛夷,心头升起一些毛骨悚然。

他咬了咬牙,上前道,

“阿青收拾了行礼后,说要来灵虚大殿拜别三清祖师,当时也没人在意,谁曾想,外头拿行礼的小道童见她半日没出来,推门进来……”

“想着原本昨日要去辛家,是以第一时间派人去辛家传信,七姑娘,这阿青的性子早年就有些古怪,也不知是为何……”

他从袖笼里抽出一封信递给辛夷,

“这是道童进来后,在她身边发现的遗书。”

辛夷心中一颤,刹那间脑海里闪过了许多念头。

她伸手要接过书信,斜里一只手先接过去,看了一番,这才递给辛夷。

辛夷打开书信看了看,上面一笔一划皆熟悉,确确实实是阿婆的笔记,可是她任然道,

“这书信是假的!”

国师皮笑肉不笑的,阴阳怪气的,“七姑娘真爱开玩笑,你这是什么意思?你怀疑我朝天观?这分明就是阿青的手书,怎么会是假的,不知七姑娘是否可以赐教,哪里假了?”

他冷哼一声,甩了甩袖子。

“这现场并无打斗的痕迹,道童当时就在外头守着,更没有听到异常,她从宫里回来是同本国师乘的一辆马车,回来后收拾行装身边也有人陪着,如果不是自尽,又是什么。”

如果刚刚那个山羊胡子老者没说毒是分两次下的,也许她会相信国师说的。

“一封书信并不能代表什么。”萧元祐开口打破僵局,“这封书信可能是别人伪造,也有可能确实是出自阿婆之手,不过阿婆上了年纪,提前留下遗嘱也极可能。”

“或许凶手就是看准了这点才下手,以此来造成自杀的假象。”